卡德尔醒来的时候，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纯白。
还有高远湛蓝的天空。
胸口压着什么，这感觉，是安雅吗……可是头发的颜色又是怎么回事？
不，在这之前，他明明被那个堕落精灵首领一枪摧毁了大半身体，为什么……卡德尔摸着自己的右胸，发现竟然完好无损，仿佛不曾受过一点伤害——这不可能！
难道是在做梦？
“喂，小子，你醒了就赶紧起来！注意抱好了公主殿下。”视野里出现的是灰精灵首领那张触目惊心的脸，她一脸嫌弃。
卡德尔这才发现，趴在胸口的女孩真的是安雅，可是不知为何，她那灿烂华美的金色长发竟然变成了纯白，也不复有靓丽光泽。
他抱着小萝莉坐起来。女孩似乎很是疲惫，却也睁开眼睛，精致漂亮的小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。
并不是平时恶作剧时调皮的笑容，有些疲惫慵懒，又带着摄人心魄的美——卡德尔觉得真的不能把她当小孩子了。
“这是怎么一回事？安雅你的头发……”
“诶嘿，变白了吧。大哥哥觉得这个颜色怎么样？喜欢吗？”
“……唔。”
“……果然还是喜欢金发吧，可是安雅变不回去了哦，这样卡德尔哥哥只能去摸艾琳娜姐姐的头发啦……”小丫头失落地低下头。
卡德尔正要安慰她，忽然看到那位灰精灵女士难看的表情，她旁边的华勒议长黑着脸。
“请问，这是怎么回事，我不是应该……”
“嗯，你被我杀了。”堕落精灵武士冷淡地说，“右胸爆裂，那边是你的铠甲和剑。”
“这……”
卡德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，果然发现了盔甲和剑——盔甲果然在右胸的部位彻底崩裂，而剑更是只剩下剑柄。
他骤然想起了那一剑一枪的对决。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“公主殿下把你复活了。只不过——代价你也看到了。”
卡德尔看着安雅，可小丫头只是吐吐舌头，用脸颊贴住他的胸膛。
“这个法术消耗了公主殿下三百年的寿命。”
三百年的寿命？那不就是马上要死了吗？
这一句话让卡德尔心中打鼓，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胸前蹭着他的小公主。
“他们这一族的血脉，寿命远超六百年。只不过……再这样乱来一次，在没有器械和法师支援的情况下释放一次法术，公主殿下真的会死掉了。”华勒也沉痛地说，“她作为女王的继承者，以后肯定要消耗生命力。大概连一百岁都活不到吧。而且也身体也没办法再成长了，至少十几年之内都是这样子。”
卡德尔震惊地消化着这句话。
“没关系哟……大哥哥是萝莉控，最喜欢安雅现在这样子了，对吧！”小丫头攀上了卡德尔的肩膀，在他耳边轻轻吹气，弄得他痒痒的。
“喂，公主殿下！嘿，这淘气丫头……”华勒气急败坏地要来捉安雅，却被她的姐妹拦住。
“小骑士，这一次看在公主殿下的份上，我放过你。”
“多谢……”
“不用谢我，你能活着，是以下一代精灵女王一半的生命力为代价的！可别随便死了。”灰精灵首领扛着那柄长枪。
“明白了。谢谢你，安雅。”卡德尔轻轻抚摸她纯白的头发，刚刚释放过巨大的力量，这曾经华丽柔顺的头发变得有些干枯，触感变得毛躁，却更让卡德尔怜爱。
安雅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恢复，而且变得更加强健完美，甚至连力量和柔韧都变得更好了。
代价却是……
这样真的值得吗？
“呼，大哥哥，摸摸安雅的耳朵吧！”
安雅忽然用脸蛋蹭着他的脖子说。
“喂，混蛋小子，你离公主殿下远点！公主殿下，不可以和这样危险狡猾的人类在一起。他们一定对你有所图。”华勒气急败坏地说。
小丫头抱在卡德尔肩膀上，对着精灵议长做鬼脸：“不要！安雅要和大哥哥在一起。”
“喂……小子你听见没有！”
“啊，抱歉，议长大人，是安雅她非要抱着我。”
“呃……你要是想要美女环绕的话，我可以联系精灵在艾斯塔尼亚的使馆，让他们派给你！”
“不行哦，华勒阿姨，大哥哥是萝莉控呢！只对人家这样的小女孩感兴趣……”
“你……真是肮脏的人类！年纪轻轻就这么变态，还让公主殿下学会了这种污秽的词！”
“这词不是我教她的，议长大人，我用骑士的名誉保证。”
“够了，你的名誉早就丧尽了，和你的廉耻一起。你这样的混账除了巧言令色诓骗小女孩，心里却在做下流之极的妄想。你正想用奴隶拍卖场的那套下流手段调教纯洁青涩的公主殿下，想象给她戴上项圈和锁链的样子吧！”
“……那只是谈判中的技巧而已，希望您不要误会。您用这样的方式来评判我的人格有失公允。”
……
灰精灵首领抬起头来，看见那只树栖雕正在空中飞着奇特的轨迹，警告自己敌人的逼近。
“走吧，公主殿下。小骑士，你的朋友们快要来了，还带着帝国卫戍军团的骑士，我可不想接受他们的欢迎。”
说着她就爬上了打盹的巨型剑齿豹。
“公主殿下，该走了。”华勒也说。
是吗，艾琳娜他们果然没事，太好了。
卡德尔感到了安心。
安雅露出恋恋不舍的情绪：“……大哥哥，人家要走了哦。你会想我吗？”
卡德尔感受着胸中奔流的热血，如果没有安雅，他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。
不等他回答，脖子上蹭过小女孩温润光洁的脸蛋，耳朵上就传来了温软湿润的触感，记得小丫头说过这是精灵族表达爱意的表现吧——华勒铁青的脸色和灰精灵女士饶有兴趣的眼神都证实了这一点。
“安雅爱上你了哦，大哥哥……”
卡德尔震惊地睁大眼睛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着这直接的告白。
哦，是的，这小丫头就要离开了，而且，回去之后必然面临严厉的惩罚，这大概就是分别了。
说实话，她真的很可爱，很漂亮。而且，如果不是她，自己不会活过来。甚至没办法救艾琳娜他们。
可是卡德尔正想张嘴说点什么的时候，小丫头却用柔软的小手按在他嘴上，不让他说下去。
“大哥哥现在一定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吧，因为人家就要走了，还救了大哥哥……大哥哥这么爱撒谎，觉得人家只是个小丫头，肯定又要撒谎了！”
卡德尔哑口无言。
正中靶心。
“唯独这件事，人家不希望听到谎话，也不希望因为救了大哥哥，就让大哥哥说出扭曲心意的话……答案，就等下次和大哥哥见面的时候，再听好了！”
是吗，下次见面，不知道该是何时了。
可是该对这丫头说点什么好呢……
卡德尔忽然想起了这丫头说过的骑士传说，于是挺起胸膛，瞪着精灵小公主翠绿的眼睛说：
“我是一位骑士。下一次公主殿下遇到了任何危险，我一定会赶来救你的。”
这个约定大概比卡德尔编织的任何谎言都要难以实现。精灵女孩将要去西方千里之外的森林，而他会向东而行。安雅的未来是森林中执掌法术祭祀的女王，而他的未来和伙伴们在帝国的战场上。
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。
可是少年此时却真心实意地相信自己所做的约定。
“啊……说好了哦？发誓。”
“嗯。说好了。我以骑士的名誉发誓！”
“喂，骑士小子，你是塔隆家最后的幸存者吧？”那位灰精灵女士忽然说。安雅也投来了讶异的目光。
“……是的。”
既然在决斗时报上过名号，他也就不避讳了。
“如果你在帝国待不下去，就来找我吧。”灰精灵女王抛给他一颗东西。
他接住之后，却消失了，化作烟雾，消散在了他手里。
“这是灰精灵用来识别彼此的信标。五年内效果都不会消失。只要你在这片荒原上多逛两圈，树栖雕就能发现你的行迹。我会派人来找你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堕落的精灵武士挥动长枪，出身地看着枪刃上流淌的金色光芒。
“这杆枪的主人，曾经托付我，要我帮他偿还欠塔隆家族的人情。既然你已经是最后一名成员了，那这份人情就送给你吧。”
然后便是分别了。
卡德尔看着灰精灵首领的剑齿豹和华勒的独角兽并行，小丫头在华勒的背后环抱着她的腰，却又一次回头看过来，遥望着卡德尔。
骑士少年也向她挥手道别，看女孩那一头因自己而染白的长发在风中飘扬。
地面震动起来。
艾琳娜他们就要到了。
卡德尔看到那上百人的骑士队伍散开了，用冲刺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。艾琳娜、米莉尔、特丽斯、基德都在期间。伙伴们惊讶而狂喜得哭泣的表情，在开启了侦察战技的卡德尔眼中无比清楚，让他感觉到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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